願將一腔熱誠給你，差一點我們也會飛

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，從幼稚園讀到大學，都在香港; 所有的校園回憶，都在香港。早不記得幼稚園的上學點滴，中學時期的每一日倒仍歷歷在目，2015年兩部港產片，同樣由楊千嬅擔任代言人，都是勾起過去的感覺，重返時光隧道的一道鑰匙。由她去盛載我的九十年代與千禧時期，實是合適不過，我可是從她的流行曲走過來; 縱然並非身處那個時代，或那種環境，但情感的共通，在於那些歌，那些手工勞作。就讓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《哪一天我們會飛》帶領我們去懷舊，並一一感激我們的學校與師長。

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的配樂，以好幾首經典粵語歌的旋律貫穿全片，有《友誼萬歲》有《喝采》，但都不及《小太陽》，前奏一起已闖進自己心靈深處。其實這首歌對我有什麼意義? 我並不知道，但頗肯定在幼稚園時唱過，或甚表演過，好像曾經穿過小太陽的服飾，形象依稀卻模糊。不禁想，這會是我喜歡的第一首廣東歌嗎? 只知道旋律一直活在我心內，縱不常聽，但電影一出現，就倍感親切，感動到不得已。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亦相當聰明地不斷切入《小太陽》的音樂提示，卻等到高潮戲才讓五個小孩在台上表演，只須唱著第一句，眼淚已難再忍下去。電影相當煽情，大銀幕內的人物，戲院內的觀眾，都盡是哭泣聲，卻不覺矯情，因台前幕後的編導演的用心，相當真誠，就像他們都跟同你一起回憶，一起流淚，而非商業計算。

幼稚園的畢業禮有《小太陽》，中學也有才藝表演，並有校歌二次創作。《小太陽》聽來鏗鏘悅耳，唱起來字正腔圓，反而校歌永遠給人不合音的印象，這首英仁校歌全然合乎標準，就像我們在會堂唱著的那一首歌，連英文歌詞都填得不太對調，卻就是這點不對調，才更真心; 就像斷頭台安慰病妻一樣，重要的是那份情意。跟彭盛華的想法一樣，大概最快樂最好的時光，早已獻給中學了。在操場上的奔跑，在樓梯間的閒聊，在學校的不同角落流連，都見於《哪一天我們會飛》。場景與人物不同，那青春的感覺卻相同。

中學每年的聖誕聯歡會，就在《哪一天我們會飛》的才藝表演重現，如兩個女學生的主持風格，或者那些年本地學校的娛樂環節都同出一轍? 我沒有經歷過《我的少女時代》的逃學與打架，大概會被取笑沒有真正經歷過中學生活? 不過《哪一天我們會飛》給老師惡搞一下取花名，偶爾逃出課堂呼吸一下清新空氣，一一都在我的腦海中。蘇博文彈結他、彭盛華改歌詞、余鳳芝在後台，這一段戲就是我的最愛，最接近我的成長記憶。

製成品縱不完美，卻是真摯可愛，一如電影作品本身。關信輝一向不是以拍攝技巧取勝的導演，他只是有一顆赤子之心，並懂得從現實找好人好事來歌頌，《生命因愛動聽》《天作之盒》《流浪漢世界盃》一路栽種學習，到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就修成正果。不需流於言語說教，運用情節去表達「以生命改變生命」才是真正見證，所以仍略嫌加插補習社一場是過份直白，硬要加入一個看得見的歹角，來成全呂校長的聖人形象; 但「以生命改變生命」是雙向的，呂校長也是人，她並不是下凡打救貧苦小孩，反而是小孩的生命力與童真在改變她。中產家庭沒有寄託目標，卻在一個個家庭之中，看到了她們的愛與夢想。當然，電影還是對呂校長有崇高的敬意，並借她來向天下師長道謝，當然也包括導演自己的老師。

只有滿懷感恩的心，才能拍出這種清純的作品，有著從小朋友眼光看事物的單純態度，讓成年人們講夢想的畫面份外感人，因為都是小朋友腦內的夢幻想像，在她們心目中，養育她們的人是最偉大的，最美麗的，是她們的英雄與偶像。因為有小孩的心意，拍攝剪接的粗疏不是挑剔的缺點，戲內的美術佈置更是充滿簡約的童趣。要知道幼稚園的工藝不靠電腦，都是老師與學生親自一手一腳去完成，這樣看來，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盡見這種誠意，讓觀眾都看到這些手工製品背後的艱難與汗水，還有鮮明的中產與草根對比，如校內的黑板壁報，充滿著摺紙與繪畫，對照呂慧紅的家中佈置，黑板寫下的菜單; 開放日的預備，對比斷頭台的建造。在丈夫謝永東的工作環境，我們也看到手工斷頭台的重視，要與現代流行的3D技術同台一較高下。

《哪一天我們會飛》都強調一雙手去創造實物。有壁報與活動板的展示，當然也有手工王的課室佈置，與穿梭全片點題的紙飛機 – 還不是平常所見的簡單摺紙，每款飛機都有用心的設計。最後一幕，飛機遨翔，正跟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結尾一曲《友誼萬歲》中「盼好風會常為你吹」共享一樣的意境。2015，上半年《五個小孩的校長》引用的話三首歌詞都出自鄭國江老師的手筆，「以真誠我祝福你，會踏上那光明前路」; 下半年竟有陳心遙的回應，「向前行攜手行　趁青春要奮進」，原來一腔熱誠是有所傳承的。但願我們都不會忘卻初衷，曾經得到過的教訓，曾經許下的美夢理想。